时间: 2024-10-02 03:20:03 | 作者: 锅炉技术
盛葳,美术史博士,国家万人计划青年拔尖人才,中国美协策展委员会副秘书长,《美术》杂志编审、副主编。曾获王森然美术史奖、Yishu中国当代艺术批评奖、第二届中国美术奖-理论评论奖等。出版和发表论著多种。
3月25日,《美术》副主编、著名策展人、文化学者盛葳在“黄于纲:凉灯二十年”艺术展的现场接受笔者专访。
笔者:盛葳老师,特别高兴在长沙,在“黄于纲:凉灯二十年”艺术展的现场见到你。作为策展人,黄于纲的创作最打动你的是什么?
盛葳:策展人对于展览一定是有期待的,我希望观众了解黄于纲,熟悉他的创作状态,走进凉灯的世界,观照凉灯的苗民。黄于纲中央美院毕业后在凉灯生活了二十年!一个艺术家能够在一个村里面住20年,古今中外都没有,他是唯一的一个,这样的一个艺术家特别让我感动!他扎根乡村描写乡村的艺术定力一定会让所有观众有所收获。
盛葳:一方面,他是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毕竟他对凉灯的村寨对凉灯的百姓有着深刻的认识,从目的来说达到了“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要求;另一方面,好像也不是深入生活。为什么呢?因为他和他的艺术就是生活就是人民,不存在要去深入要去扎根的问题。所谓深入生活还有一种对生活对生命俯瞰,但他本来就是老百姓的一员,只是他是画家,他用平等的视觉观察生活观照生命。我觉得他的艺术价值并不在于表现了多么宏大的主题多么悠远的历史,而在于他把生活的点点滴滴搬到了他的艺术中去,他的艺术全是细节,表现的是凉灯的日常生活,没有一点虚假的东西。这不正是我们这个时代需要的艺术精神吗?
笔者:你觉得他的作品是以反映这一段生活的经历为题材,还是想通过展览让大家探索凉灯?
盛葳:新世纪以来的二十多年,是我国综合国力飞速增长的时期,老百姓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于凉灯村而言,它的变化在黄于纲的作品中得到了很好的展视,作品总体是表现历史与个人之间的一种互动。对于策展,其实我不想把展览局限在表现凉灯的变化上或者黄于纲艺术上的变化方面,我觉得这些都是转瞬即逝的东西,唯有不变的就是人的情感,是在个人与历史互动之中产生的感动、爱与被爱。整个展览设计也跟以前的展览不一样,以前的展览绝大多数都是把一种生活状态呈现出来,但这一次,我们从湘西的历史来切入设计了一个特殊的框架,把凉灯放在大的历史背景里去演绎。策划之前,我去查了很多这个历史材料,包括明史、清史稿、乾隆年间凤凰县志、道光年间凤凰县志、民国时期凤凰县的历史资料、1988年版的凤凰县志,这些历史资料当中能够准确的看出湘西几百年历史变迁的轨迹。凉灯历来地处偏僻,属于国家统治和军队管辖的“神经末梢”。新中国成立以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走向现代的进程之中,他们就被逐渐地被纳入到共同富裕的范围,党和政府对偏远地区和少数民族聚集区给予了更多的政策和资金支持,凉灯村这一个地区得到了一些发展。由于地理因素它仍然偏僻,比较封闭。所以展览就是从凉灯这一个地区的大历史方面切入 :展览设立了三个部分,集、寨、家。第一个部分叫“集”,它的地理单位要大于凉灯所在的山江镇的,是为了展现了凉灯更大范围的地域状况。第二个部分叫“寨”,范围就缩小到凉灯一个村寨,黄于纲长期在这里生活,留下了很多作品,还有手稿。第三个部分,就是描述龙求全一家点点滴滴林林总总的生活细节。
盛葳:他跟那里的很多人家关系都很好,朝夕相处,相濡以沫。去年腊月龙求全家里发生了一场火灾,房子全都被烧毁了!这个家庭户主龙求全是个哑巴,妻子有轻微的智障,还有4个孩子,家里特别穷,火灾让他们雪上加霜。黄于纲不由自主地关注到他们一家。
盛葳:龙求全一家人并没有在火灾中表现出大悲大怨的情绪,而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认为只要自己不倒下,政府不会放弃他们一家,在各方面的帮助下,一定能对抗命运的苦难!虽然他平时很沉默,但在灾难来临时,他的话语很有力量,这种力量也鼓舞着黄于纲,也将鼓舞每一个观众。这是黄于纲把那一堵墙搬来的原因,也是展览最大的看点。
笔者:黄于纲的雕塑、油画、国画都是颜色很深,黑色是一个主基调,这怎么理解?
盛葳:黄于纲的画大多表现凉灯人的“夜生活”。村寨里的人白天要去田地干农活,只有晚上一家人家能够聚在一起,这也是黄于纲与他们交流、观察他们的最佳时机,特别是腊月是他最爱表现的题材。虽然黑色占据了画面的大部分,但画面中往往有火光,例如油画《腊月》,就表现了一种特别温情的场面,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然后桌子上面有酒有菜,前景是半边猪肉。上面电灯光清亮,下面火塘光红亮,两个光源交织在一起,很温馨很日常,很纯洁很从容。视觉焦点就在这两个光源上,它并不是闪烁的光,而是一种持久稳定的拂照,很顺畅地吸引人的视线进入画面。黄于纲旨在表现凉灯人的无欲无求,家就是他们的全部。一家人聚在一起温馨的生活就是一户农家的全部理想。
笔者:你反复强调黄于纲对光的呈现,光对于黄于纲而言,对于凉灯而言,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盛葳:世界假如没有光,世界就毁灭了。画面如果没有描写一个光源,物象的呈现将无从谈起。古典油画特别近现代油画经常通过设置光源来构建视觉焦点。伦勃朗《夜巡》对光的明暗对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有一束强光照射在主要人物身上,这种光被人们称为“伦勃朗光”。同样是表现夜景,黄于纲描绘光源很有技术上的含金量,通过场景展现给观众讲述凉灯的故事。他非常愿意画腊月的题材,很重要的原因是腊月需要烤火,中国南方烤火不像西方油画里的壁炉或者火炉,光线是从一侧辐射过来的。凉灯人在地面挖一个小坑做火塘,在里面烧木材,火光不是很明亮,光和热像水汽一样浮动升腾形成热晕,四处蔓延,温暖着整个房间,这种光有质感,有张力。他通过对火塘光的描写把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艺术化之后,一种淡淡的温情、一种生命的笃定、一种简单纯粹的生活便呈现出来。
笔者:展览作品有油画、中国画、雕塑、素描、速写、装置艺术,很多作品还附有海量诗性文字,黄于纲真是一个多面手。请你对他的作品媒介进行点评,帮助观众理解他的作品。
盛葳:我觉得他在表现温暖的凉灯这么一个主题用了很多不同媒介,纸本、油画、雕塑、装置艺术,然后还有文字的记录。尽管他在凉灯物质条件不好,但也没有生活在大城市里的焦虑,因此长期处在很自由的创作状态,让他有机会很随性地创作。他创作的媒介很丰富,经常直接将文字刻写在墙上,这个墙体就变成一种媒介。既然墙体都能成为他艺术的媒介,油画布、宣纸、打印纸、作业本自然都能成为他记录、表现、描绘凉灯的载体。
笔者:我发现经常用动漫的分镜头来描摹他心中的凉灯,这是要把凉灯系列作品漫画化或者动漫化,让更多的年轻人关注亮灯吗?
盛葳:他毕业于中央美院动漫专业。展览中有大量动漫分镜头脚本,用的是我们共同的母校——中央美术学院动画分镜头专用纸,一格一格地分镜头描述事件的过程,配上他独一无二的文字,讲述了一个个故事。他实际上也在考虑通过一种电影式的镜头来处理一些宏观的场景并且也试图将它做成影片,毕竟年轻人更喜欢这些。
盛葳:我看他的雕塑有两个特点:一是着眼于群体的整体映像及个体之间的关系描摹,他有意去表现生活的每一个鲜活场景,去记录生命本真的样子,雕塑作品里每一个人每一个场景辨识度非常高;二是他是用一个农民的眼光来观察凉灯,他的视角并不是一个从北京来的大学生或者从外地来的一个艺术家的视角,他就是一会画画的村民。他在集市上作画、做雕塑,他认为集市是村民们自然连结的唯一方式,因为鲜少与人交流的村民到集市就一定会与人打交道,他的描述就是将相互交流的两个、三个或者一群人作为一个整体来表现。
在他心里,美术创作的成就远没有他通过艺术作品使凉灯发生一些改变来得那么重要。他希望艺术或艺术家介入到乡村建设,或者说在乡村振兴中艺术能成为的一种手段,甚至一种模式!艺术不是目标,如果有更多的艺术家投身乡村建设,艺术能让这样一个世界变得更温馨更美好,他二十年的努力就有了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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