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2016年底，北京的PM2.5平均浓度是73微克/立方米。依照国家“大气十条”和“北京市清洁空气行动计划”确立的目标，北京的PM2.5浓度需要在2017年底降至60微克/立方米左右，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2017年全年降幅需高达17.8%，是过去任何一年降幅的三倍以上。当时，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个任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然而一年过后，在“人努力、天帮忙”的共同作用下，北京交出的是一份PM2.5浓度58微克/立方米、同比降幅20.5%的“收官”答卷，打赢了“不可能完成”的蓝天保卫战。这是怎么样才能做到的？记者最近走访大气治理攻坚第一线，为您揭开蓝天保卫战背后“人努力”的故事。

  今晨，天清月明。北京在打赢2017年蓝天保卫战之后，继续享受蓝天。白继开摄

  2017年12月28日，北京城进入了最冷的时节，位于西南四环外的北京热力集团科丰供热中心，两台29兆瓦的天然气锅炉正开足马力输出热水，为周边140万平方米的居民生活、企业办公送去温暖。这是北京最“干净”的供热中心——厂区干净，污染排放也干净。

  记者当天下午来到这里时，工人师傅正在对锅炉的运作状况进行例行巡查。“现在两人值一班，加上其它岗位，10个一线工人就足以完成锅炉的日常运转。”科丰供热中心副经理万云琴和记者说，过去使用燃煤锅炉时，一线人。

  科丰供热中心最早使用的是6台35蒸吨的燃煤锅炉。2014年，伴随着北京城区的“煤改气”，这些燃煤锅炉被3台29兆瓦的天然气锅炉取代，从此万云琴再也听不见运煤大货车进厂的轰隆声，一个供暖季使用的3万吨煤变成1200万立方米天然气，“管道直接接进了锅炉，一下子干净了许多。”

  从烧煤改烧气，变化的何止是锅炉车间的干净，整个供热中心排入大气的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直线下降，达到了北京市的最新标准。但科丰供热中心并未止于此，从去年开始，热力集团在科丰、方庄等供热单位启动逐步降低氮氧化物的技术攻关。技术人员和记者说，他们采用多级高效催化剂联合应用，烟气中的氮氧化物通过催化剂的催化作用与还原剂生成对大气无害的氮气和水。与此同时，剩余的少量烟气继续进入再循环管道，与空气混合进入燃烧器参与燃烧，进一步提升了利用效率，大幅度减少了污染排放，“燃气锅炉氮氧化物的排放浓度可降至5毫克/立方米，几乎能实现‘零排放’。”

  记者从热力集团了解到，针对供暖季锅炉的排放，热力集团采取了一系列清煤降氮措施。通过改造，1个采暖季热力集团共可直接减少烟气氮氧化物排放1844.14吨，相当于每年停止行驶1.6升排量的家用轿车120万辆。

  事实上，热力集团的努力只是2017年全市“清煤降氮”行动的一个缩影。记者从市环保局了解到，全市已经基本淘汰10蒸吨及以下燃煤锅炉，城六区、南部平原地区和顺义区基本“无煤化”。截至2017年，全市优质能源比重提高到90%。此外，本市大力推进燃气锅炉低氮改造，到去年11月就完成锅炉低氮改造约7000台、23000蒸吨，完成规模已达国家和本市任务量的2.3倍。这些都大幅度减少污染排放，为空气质量持续改善提供了有效支撑。

  一个个家用音箱大小的“盒子”组成了顺义区空气质量高密度监测网络，可以敏感捕捉到每个500米乘以500米的网格PM2.5浓度的异常升高，并即时发出报警提示到手机上。环保执法队员对着报警提示，按照之前划定的网格地图，就能迅速锁定异常排污的企业，赶赴现场进行查处。顺义区的环保执法队员应用“PM2.5小微站+热点网格”的科学技术手段，“破”了不少案子。

  去年7月的一天，顺义环境监察支队队员的手机突然发出了报警提示，仁和镇附近的污染浓度有异常升高。执法队员迅速赶到现场排查，发现这里的北京瑞延汽车饰件有限公司存在挥发性有机物无组织排放问题，“这家企业每年大约可以生产100万套汽车顶棚内饰及门板内饰，若挥发性有机物肆意排放，不光刺激性气体会危害人的身体健康，也会对环境能够造成相当大的影响。”执法队员蒲思乾对记者说，当时他们便当场责令企业限时整改，并对其进行了行政处罚。

  3个月后的一天下午，记者和执法队员临时决定探访瑞延公司，看其是不是已经整改到位。走进注塑车间，只见三条生产线都已经加上了一个“罩子”，“这些都是挥发性有机物的收集装置，通过管线送到厂房外，那里有统一处理设施，确保达标排放。”公司经营支援部经理侯亚男说，接受处罚后，他们也深刻认识到环保的重要性，投入巨资进行整改，“环保从严的理念今后将贯穿我们的生产。”侯亚男说。

  记者了解到，去年顺义建立了719个高精度、便携式的空气质量监测小微站，覆盖全区25个镇街道、4个功能区和全部531个村社区，同时建立了环保专项网格监督管理机制，4632名环保网格员上岗巡查污染源，通过环保巡查手机APP能够实时提供PM2.5异常高值报警，精确定位PM2.5浓度相比来说较高、污染源分布较多的网格位置。顺义已通过科技网格筛选确定了全区第一批79个、第二批109个PM2.5高值片区，进而指导属地政府清理该区域内的污染源。截至目前，顺义区已累计清理PM2.5高值片区内的污染源6000余处。

  记者此前从市环境监察总队了解到，环保部划定的网格是3公里乘以3公里，北京共有133个热点网格。“我们目前正在尝试在这个网格内进一步细化，精细到500米乘以500米，一旦这个网格区域内某个地区PM2.5浓度异常高于周边地区，就及时清晰可见。便于我们精准督查。”副总队长李斌说。

  要想彻底治理好大气污染，北京一定不可以独善其身，必须和周边省市一起联动努力，去散煤、清“散乱污”企业是重要措施。去年年初，记者跟随环保部督查组走访北京以南的保定市徐水、雄县、安新等地，发现大片“家家户户小煤炉冒着黑烟”的情景。一年过去，当记者去年12月中旬再度重返徐水等地，发现这里已发生巨变。

  在保定市徐水区高林村镇白塔铺村，全村老百姓已经告别燃煤锅炉，用上了干净的天然气。村民袁春明摸着自家发烫的暖气片高兴地说，从此再也不需要半夜起床生炉子、添煤块了。袁春明的儿子在北京从事科研工作，老爷子对大气污染治理也有了更深的认识，非常支持煤改清洁能源，“儿子说，过去冬天坐飞机经过家乡上空，底下雾蒙蒙一片，都是各种污染排放的烟造成的，我们要为子孙留一片蓝天。”他说家里的壁挂炉有8个档位，他会根据不同的温度，对燃气量进行调节，以节约能源。

  记者了解到，在过去的2017年，京津冀地区整体推进冬季清洁取暖工程，实现散煤替代470多万户。在北京以南，京昆高速以东、荣乌高速以北，保定、廊坊已经扫出了一片无煤区；在北京以东，天津武清区全面完成了农村住户等散煤清洁能源改造任务。

  此外针对“散乱污”企业，河北省在去年1至10月整治以涉气为重点的“散乱污”企业20850家；在天津，全市排查出“散乱污”企业18954家，其中存在违法违反相关规定的行为、治理无望的有9081家，已经全部实施“两断三清”；在北京，全市6005家上账“散乱污”企业已全部销账清退。

  与此同时，北京的“无煤化”推进也取得了明显成效。记者通过调查了解到，平原农村已经基本实现“无煤化”，全市燃煤总量已经压减至500万吨以内，创历史纪录。由此，北京的二氧化硫浓度从2013年的28微克/立方米降到了2017年的8微克/立方米，全年浓度首次降至个位数，创历史新低。